May1996_梅子

柠檬Candy:

其他章节：第一章

  

  

这三年里，王耀曾来过伊万所在的城市。

  

那是王耀结婚的半年后，那时候伊万已经没有再和他联系过了，所以看到王耀站在自己的公司外等他的时候，淡定如他也是被吓了一跳。

  

王耀掐掉了手上的烟，对他笑着挥了挥手。伊万走过去，还没开口便被王耀锤了一拳——和以前一样，但他们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。

  

“你那天居然不等我去敬酒就跑了，这么不待见我啊。”

  

“公司那边临时有急事。”

  

“这样啊......”

  

久违的尴尬，王耀有些可悲地发现他们居然开始没了话题。他微抬头看向伊万，他们的身高差停留在了大学毕业那年，而伊万却好似回到了初遇时的冷漠。

  

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

  

“啊，我是来出差的。”王耀笑着回应，“明天休假一天，有空吗？”

  

“有！”

  

伊万的反应很快，好似是怕自己后悔。王耀看着伊万今天难得带上了一些急躁的表情，刚想说什么，他的手机便响了。

  

对着伊万抱歉地笑了笑，王耀走到僻静的地方接了电话。伊万看着王耀，唇抿着。

  

最后一次了，伊万。最后一次和王耀独处，最后一次假装王耀没有离开自己。他是自私的，他一直都知道。

  

“抱歉，上司让我回去处理一下今天的文件，明天你有空的话明天联系？”

  

“嗯。”

  

“那个......号码。”王耀低着头按着手机，“你换了号码对吧。”

  

“188xxxxxxxx”

  

伊万没有解释，他从婚礼现场回来以后就丢掉了自己的手机卡，那张卡是以前王耀和他一起去办的，他一直舍不得换掉，但王耀结婚了，他已经没机会了——也许曾经有机会，但他早已错过了。

  

口袋里响起了悠扬的钢琴曲，王耀的指尖停顿了几秒，伊万很平常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，陌生的来电。他朝王耀晃了晃自己手机的界面，王耀点了点头。

  

王耀没有换手机，但伊万并没有把他的号码导入到自己的新卡里。在他看来，断了就断得干净些，免得自己以后做出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情。

  

“你抽烟了？”

  

“啊，偶尔。”王耀苦笑着：“以前就一直觉得烟就是毒，难戒，现在果然是这样。”

  

伊万从王耀的手上拿过一根香烟，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燃了，王耀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，尔后也拿出了一根，和他一起抽了起来。

  

“公事那边没关系吗？”

  

“现在没车，不是吗？”

  

“你确定我没车？”

  

“差点忘了这里是你的地盘了啊。”

  

这样平常的对话已经是好几年前有过的了，伊万觉得那烟味呛人，在王耀乘着计程车离开后他掐掉了那根烟，嘴里的苦涩蔓延到了心里。

  

回到家后伊万立马拨通了上级的电话，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要调休。原本那边是不肯的，毕竟现在部门那里的事情多，但伊万不管他，只是搬出自己从进了公司后就没再休过假的记录，上级才终于妥协了，但伊万也知道自己算是得罪他了——但是谁管他呢，就伊万看来，那个位置迟早会是他的。

  

浴室里的冷水让他感到平静，冰冷的水滑过成熟的身躯，在他的脚下集成了一片小水洼，缓缓地流进下水道里。伊万闭着眼感受着这种感觉，他仿佛回到了寒冷的童年，没有生活上的琐事，也没有，王耀这个人。

  

从浴室里出来后伊万看到了王耀的短信，说着明天的集合时间。伊万编辑了好几次才回了短短的两个字：“知道。”

  

市里的景点说实话他并没有去过几次，公司有组织外地员工开展过活动，他也是那种情况下才去过那些地方，要说带着王耀去玩的话，却也有些尴尬，毕竟自己也不觉得那里好玩。

  

第二天集合的时候王耀穿着和前一天不同的休闲款，看得伊万眼前一亮。王耀是个能力很强的人，这在他刚毕业就和学长合作开了公司就能看出来，而且穿上西装的时候的王耀会变成精英，换下西装后他更像一个大学生。

  

伊万知道王耀喜欢美食，他昨天提前做了很多功课，带着王耀走街串巷的时候到也还算像导游。

  

在伊万的记忆里，王耀也做过这种事。

  

他在和伊万还不算熟悉的时候带着他走街串巷找美食，还能告诉他怎么吃才是最正确的吃法。回忆里他被王耀拉着手腕，充满朝气的少年和各个摊贩打着招呼，爽朗的笑一直没有消失。

  

他转头看旁边吃着寿司的王耀，他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爱笑，只是眼中不再是纯粹的开心。

  

晚上他们是在伊万家吃的饭，王耀的厨艺很不错，伊万在沙发上坐着听厨房里的声响的时候忽然有了一种错觉——我们是不是更像新婚夫夫呢？新婚，婚礼，伊万的心又沉了下来。现实就像一根针，在他过于自满的时候狠狠地扎了一个口子。

  

酒过三巡后王耀的脸开始红了，他和伊万说着自己和学长的创业经历，还有伊万最不希望知道的他的妻子的事情。

  

“伊万，你知道吗？我，我王耀，就要成为一个父亲了。”

  

伊万举到一半的杯子顿住了，最喜欢的酒好似加了苦瓜汁一般苦涩。

  

“是吗......恭喜了，王耀。”

  

“哈哈，爷开心啊，爷要有孩子了，你说，要叫什么好呢？”

  

王耀笑得很傻，但那份幸福是装不出来的。伊万托着腮看他，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地要和他探讨孩子的名字，但还是忍不住说：“就叫，王葵，怎么样？”

  

“葵啊，葵......哈哈，跟着太阳转的向日葵吗？”

  

王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，他今天真的喝多了，头有些晕，以至于看不到伊万有那么一瞬间露出的悲伤。

  

“是啊......跟着耀眼的太阳转的向日葵。”

  

可惜太阳已经有了自己的月亮，不再理会孤独的向日葵。

  

王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，他伏在桌面安安静静地睡了，这是王耀酒醉后的表现，他不会和一般的醉汉一样大吵大闹，而是会很乖地睡觉。

  

伊万走了过去，指尖触到王耀红润的脸上，轻轻唤道：“小耀？”

  

王耀大概是觉得他冰凉的手很舒服，脸蹭了蹭，呢喃着什么，但没醒。伊万只好抱起他，把他送到自己的卧室里，除了他的外套和鞋袜，让他睡得更舒服些。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伊万在一片黑暗的卧室里顿住了，月光朦朦胧胧地照射进来，伊万的手握成拳，脚步不受控制地又回到了床边。

  

他轻轻地吻了王耀的额头，就像高中毕业那晚，王耀醉倒在他家时一样。不逾矩，仅仅是亲吻额头，他的心都能感受到满足感。

  

对不起，王耀。

  

对不起，我该放下了。

  

祝你幸福。

  

他果断地转身，关上门前最后看了一眼朦胧的王耀的睡颜，然后轻轻地阖上了门。

  

——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