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露中]Young And Beautiful（第四章）
XX市有点冷，伊万走出机场的时候被冷风吹得很舒服——他喜欢这种感觉，过于温暖反而让他不适应。反正，这么多年来他能感受到的温暖屈指可数。
王耀没有回复短信，伊万也没有说明自己是什么时候的飞机，他只记得之前的那位前辈提起的医院的名字。于是，在门口停顿了几分钟后，伊万拦下了一辆计程车，打算去医院看看。
一路上的景象熟悉而又陌生。他和王耀在这座城市相遇，然后一人停留，一人离去。王耀选择了在当地创业，他则选择了离开王耀。过去的回忆随着一些熟悉的景色慢慢在他脑海里重现，他不禁苦笑了起来。越是美好的回忆，越是会引起伤感，他本不是怀旧之人，来到这座城市后却有些想念过去的时光。
那座桥下，他曾和王耀点燃过烟火；那座山头，他曾和王耀共同攀岩；那个公园里，梅花依然与那年一样美丽。他又想起王耀曾说过的：“伊万，我以后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，打开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。”
那时候的他满心满眼都是关于未来的憧憬，而王耀说过，他的未来里，有他。伊万想，自己大概就是在那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王耀，因为他从来不知道，被一个人放进被计划着的未来里，竟是如此地暖心。那时的自己，只觉得那风是暖的，那花香甜入心里，而王耀的眼睛美得令人心动。
计程车停在了医院的门口，伊万付了钱后在医院门口停顿了一分钟后才走了进去，旁边有人好奇地看着他，大概是很少看见外国人，有些小姑娘拿出了手机摆出了明显是拍照的姿势。伊万冷着脸去柜台那里问到了王耀的妻子的病房号，那个小护士微微害羞的表情让他有些无奈，他回了个浅笑，道了谢后走向病房。
医院里人很多，伊万没乘上电梯，他看了看手上的小纸条上的病房号，决定走楼梯。医院里的消毒药水的气味异常刺鼻，他把围巾微微提了上来，盖住了自己的下半边脸，总算是抵挡了一些味道。楼旁的小花园里有小孩子的嬉笑声传来，伊万望了一眼，忽然想到了王耀的孩子，他今年大概也是一岁多了，不知道是像父亲还是像母亲。
五楼不算远，伊万边爬楼边思考着待会儿要说什么的时候，五楼便到了。他看了看标识牌，走到病房前的时候恰好门从里面打开了，是一个男人，看到他的时候皱紧了眉头。
“你好，请问你是......”
“这里是......”
“布拉金斯基？”
还没等伊万说完，病房的主人便开口了，伊万越过比自己矮上一截的男人看到了病房里面，王耀的妻子坐在床上，脸色苍白却也难掩惊讶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是的，好久不见。”
那人看到他们认识后退开了一些，让伊万进来，伊万走了进去，这才发现病房里并没有医院特有的药水的味道，反而有种清香——熟悉的香味。
“姐姐，他是谁？”
就在伊万寻找着香味来源的时候，那个男人悄声地问道。王耀的妻子淡淡地笑了笑，说：“你姐夫的好朋友，大学毕业以后到Y市工作去了，你没见过也正常。”
伊万看到窗边的花瓶里插着几朵百合，冬日的阳光有些淡淡的，在花上点缀了细碎的光珠。伊万这才想起来，因为王耀的妻子喜欢百合花，王耀在大学的时候经常会买，他也就能经常闻到这股香味。伊万听到王耀的妻子和那个男人的私语，声音不算小，大概是因为话题并不需要避讳他。令他有些惊讶的是，他听到王耀的妻子让她的弟弟先离开，说她想和伊万单独聊聊。
伊万目送了男人的离开，王耀的妻子在他转头的时候笑了笑，说：“难得看到你，不坐下来聊聊吗？”
她的手上还有着点滴的针，瓶中的液体还是满的，大概在近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。伊万也没有反对，他在她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，解开围巾的时候热气散了，空落落的脖颈让他有些不适应。
王耀的妻子一直看着他的动作，没出声打扰，也没有什么表示。伊万觉得有些尴尬，他们曾经算是情敌，但她成了王耀的妻子，为王耀延续了血脉，而他，只能一个人默默地离开。
说是关系不好，其实也算不上。王耀经常带着他到处跑，追求她的时候伊万也有帮忙，他们虽然不算真正的朋友，但点头之交还是有的。话不投机半句多，伊万没有尝试开口，而她好像有话要说。
“伊万你，爱着王耀吧。”
伊万握着围巾的手紧了紧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。他没有承认，也没有否认，因为他知道面前的人并不需要他的回答。
“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，很久以前就知道了。”
那为什么还要纠缠王耀？
伊万没有说出口，他知道有些话不应该说，但他皱起的眉却让王耀的妻子苦笑了起来。
“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吧。”她理了理盖在腿上的被子，外面有冷风吹了进来，伊万站起身关上了窗户，室内总算是温暖了一些。回来的时候她笑着，但眼里却没有笑意。
“你要说什么？”
“嗯，怎么说呢，大概是一个你不知道的故事。”
她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隔壁班的班长。他很优秀，而且很开朗。他是学校里的明星人物，身边总是跟着一个高大的外国人，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着，但隐隐地有一种不允许别人插入的气场。她并不是一个很优秀的人，相貌中等，成绩平平，算是最普通的那种类型，但和很多青春期的少女一样，她喜欢上了他。
最初的相遇是在教室，因为临时换教室，她的东西落在了别的教室里没有拿回来。她找不到自己的书本的时候有些心慌，教室门口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，他问：“有谁的书本落在一班的教室里了吗？”
她回头的时候，那个男生正好看向那边，她有些急促地站了起来，却失手打翻了笔筒，里面的东西就这么散了一地。她有些尴尬，却在捡笔的时候看到了一双漂亮的手，然后那本书被递了过来，地上的笔也被另一只手一一地捡了起来。她接过书看向来人，那人就这么浅浅地笑着：“别急嘛同学，这本书不是回来了嘛。”
也许很多人不相信一见钟情，但有时候，合不合眼缘在第一眼就已经注定了。
那就是王耀和她的初次相遇，那本书一直被她珍藏着。
“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原因，也许我真的没有想过我会有主动的一天。”
伊万将视线移到了窗边，百合花很漂亮，但他的心情却很微妙。他本以为他真的不再介意王耀的婚姻，但他还是没能做到。王耀和她的甜蜜往事于他就是针，总能在心里扎出细密的伤口，伤口很小，疼痛却异常清晰。
“我有想过自己要是有一天撑不住了怎么办，但我不敢和王耀说，我知道他爱我，也爱我们的家庭，但......”她抓住被子，慢慢地收紧自己的手，“我知道我很自私，我想要你离开王耀，我很怕你抢走他，我知道你爱他，我一直都知道......”
伊万看着她忍不住落泪的脸，心里不知该有怎样的情绪。悲伤？好像没有。大概是觉得这个女子很悲哀，但说不清缘由。
“我只想拜托你，我现在只想到你了——就算你今天不来，我也会想办法联系你。”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，却在眨眼的时候落下了新的泪，“我走了以后，请你多帮帮王耀，我求你，他需要你。”
伊万站了起来，抿着的唇松了松，却没有说出什么。他戴上自己的围巾，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，而在门关上的前一秒，伊万的声音闷闷地传了过来：“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。”
被关上的门后传来大哭的声音，伊万理了理自己的围巾，走向了楼梯口。
——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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